韩锡年娘,儿想您了外一篇
第期
韩锡年，男，生于年11月，现为注沟现代农业发展区刘戈庄小学教师。自年参加工作至今，一直在偏远的乡村小学任教。
没娘的日子熬了整整十二个年头了。每逢母亲节，总是特羡慕那些有娘可绕膝的儿女们，有时甚至嫉妒到眼圈发红。而今到母亲节，吃过晚饭，我竟独自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心里无数遍地念叨：娘，儿想您了！儿想您呀，娘！念到动情处，我竟哭出了声，像个孩子。惹得妻女竞相推门问询，我回答他们：没事，我只是想娘了。她们竟将信将疑……
记得儿时晚上经常与小伙伴们出去玩耍或者跑好远到外村去看电影，回家时，与伙伴们分手后要独自走几十米远的路程才能到家。许是因为害怕，离家还有好远，就大声喊：“娘——娘——”，不出两声娘便拖着长腔答应着：“哎——”那声音，在那寂静的夜里，似乎全村人都能听到，有时娘还会踮着小脚迎出大门外。那时总以为娘的耳朵太好使了，我只叫了两声，她隔着窗户、隔着那么远就听到我的呼喊了。现在想来，不光是因为母亲耳朵好使，更多的应该是，儿未归，娘的心一直牵挂在大门外的缘故。
娘在世时，吃饭一直很慢很慢，等我们都吃完了，她还要吃上一段时间。儿时总觉得娘是因为老了，牙口不好的原因，现在想来，全然不是。娘孩子多，吃剩的饭菜也多，娘为了不浪费我们吃剩下的饭菜，总是等我们一个个全吃饱了之后，再将我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放在自己嘴里。那时候日子苦呀！每家的粮食都要数算着吃，不然就接济不到下季粮食收获，更何况我们是九口之家呀！娘总爱吃鱼头也是这个原因。我们剩下的鱼头，她舍不得扔，总说我爱吃、我爱吃，不许扔掉！就这样，我们吃鱼时总是先将鱼头掰下来放到娘的碗里，还觉着是对娘的孝敬，娘总是乐呵呵的，一点也不嫌弃。
娘不识字，但她确实是我的第一位启蒙老师。我小的时候，体质很弱，每天不是吃药，就是打针。用庄户人的话说就是这孩子“不好养”，算命先生也说，这孩子“八字不硬”，娘愣是不听这些，硬是精心调养我，一口水一口饭地把我喂养得身体渐渐强壮起来了。不过，由于常年用药打针，又整天不与外界接触，我大脑发育比常人有点晚。刚上学的时候，啥也不会，上课时，不会念书、更不会写字，听老师讲课就像听天书一样。有一次，娘偶然地（也许是经常的）来学校从窗外看到了我的“所作所为”，回到家里，她没有像别的母亲那样骂我一顿了事，而是和蔼地将我叫到跟前，叫着我的乳名，亲切地说：“今天我跟你们老师学了一个唱（学了一段戏文或者学了一段话的意思），我念出来，你写出来，你写会了，我就给你做好吃的。”听说有好吃的，我就跟着娘念了起来，念过之后，又照着课本依葫芦画瓢认真地写了起来。记得当时写的就是“a、o、e、i、u、ü”六个单韵母。那天许是得到了娘的夸奖的缘故，我竟一口气写满了两张纸，晚上便得到了一个大白面饼子的奖赏（那时能吃个白面烀的饼子就是小孩子们的奢望了）。从那以后，上课时，老师念我也跟着念，老师让写字，我也很快就写完了。看到我进步的这么快，连老师也感到纳闷：是什么原因让这孩子突然变了一个人？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竟然得了双百分的好成绩，以后，每次考试过后，我回到家里总是先跑到娘跟前，小声跟娘说：“娘，今天，我又考了一百。”自然又是娘的好一顿夸奖，那白面饼子的奖赏更是不在话下了。在娘的激励下，我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年有幸考上了县一中，成为远近闻名、屈指可数的“乡村秀才”。
娘是因为肺癌去世的。先是因为发烧一直不退，我和妻一起医院治疗，可检查的结果，竟是绝症！拿到结果，我似乎有种天就要塌了的感觉，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可为了不让娘知道，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到离病房较远的厕所大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洗一把脸，再变成笑脸来到娘面前，跟娘说：“不要紧，医生说咱这病好治，住几天就会好起来的。”住院期间，我一直陪伴在娘的身边。因为身体发烧，娘的肠胃功能失调，娘经常大便干结，排便困难，有时要憋好长时间。为了减轻娘的痛苦，每次娘排便，我都先将厕所的门关好，然后用手指一点一点给她抠出来，然后再将手洗净，扶娘出来。有一次不小心被妻发现了，她说：“哎呀，你就不嫌脏？”我说：“这算啥？我才伺候娘几天？我小的时候，屎尿不是娘给打理的吗？”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娘的高烧也退了，身上也轻松了许多，娘就嚷嚷着要出院，医生也劝我说：“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别折腾了，回家好好养着吧，这样的病，再好的大夫、医院也无力回天。”我心里虽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只好听从了医生的意见，将娘接回家里疗养。
得了绝症，娘是不幸的。但娘有幸的是自出院回家到去世时一年半的时间里，一直是年迈的父亲精心呵护。在卧床多天的时间里，娘的身上始终是干净的，从没出过褥疮，身上也不是很瘦，精神状态也一直很好。就是在去世前几天，她的妹妹，我的三姨来看她，给她将一个棉袄拆洗后又要缝起来，就差袄领没缝上时，三姨因为家里有急事，被我表哥接回家去了。临走之时，娘还满面笑容地对三姨说：“等我好了，我自己就缝上了。”没想到，这句话竟成了她们姊妹的永诀。
娘在弥留之际，父亲才大声对她说：“你得的是种治不好的病，不是你儿不给你治。”她眼睛稍稍暗了一下，先是一惊，又似是很无奈地对我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不知是因为她似乎懂得了什么是回天乏术，还是对我这当儿的一种肯定。不过，我得感谢我的亲人们能将娘得了绝症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娘将要过世之前，为此，我也一直感到欣慰，是求生的欲望和良好的心态让娘多活了一年多，让我这个当儿的多过了一年多有娘的日子！说到这里，我还想对已过世的父亲说一声谢谢，这多过的一年多有娘的日子多半是您给的！
娘患病的时候，我在方市小学教书，还带着刚上二年级的小女儿。每天放学回家，我最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娘，有时直接带着小女家也不回就到了娘的家。惹得妻常说，这个家就数娘最重要。家里当时还种着不少地，那时不像现在，农活特别多。家里活不忙的时候，我就在娘身边多待会，帮父亲收拾一下卫生，做做饭；忙的时候，哪怕看上一眼，说上一句话就走也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任务似的。有时小女感到不解：“俺妈在家那么忙你都不顾上帮她，为什么要先来看看奶奶？”我总是耐心地跟她解释：“孩子，你现在也许还不懂。我不是经常跟你说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吗？再忙我也要先来看你奶奶一眼，至少我将来不后悔！”孩子当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也常跟孩子们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便只剩归途。”现在，两个女儿都长大了，她们也终于理解了爸爸说这些话的含义，也正效仿着爸爸做一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娘，您离开儿已经十二年了，您在天堂还好吗？娘，儿想您呀！想您呀，娘！如果还有来生，我愿下辈子还做您的儿子！
我的家乡前曹戈庄，坐落在注沟现代农业发展区最东端，柴沟镇的西邻，距胶王路以北约两公里，是一个有六、七百口人的小村子。在这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生活了有五十三个年头了。五十多年来，我亲睹了儿时由于岁月煎熬带给人们的面黄肌瘦、双目无神和如今洋溢在人们脸上的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亲历了儿时低矮潮湿阴暗的草房带给人们的沉闷和如今高大窗明几净的瓦房带给人们的神清气爽；见证了儿时雨天出入村子的道路泥泞、举步维艰的苦恼和如今水泥路纵横，无论什么天气都能畅行无阻的愉悦；品尝了儿时一顿白面饱饭便是奢望的艰辛和今天鱼肉满桌亦食之无味的富足……仅仅几十年的工夫，便形成了如此大的反差，我只能说，在大中国改革开放的今天，我的家乡，真的，厉害了！
走在家乡的大街上，且不说人们的穿戴是多么的光鲜亮丽、风姿绰约、落落大方，也不说人们的笑容是那么的阳光灿烂、亲切可掬、富态贵气，单看那农户门前停着的一辆辆家用轿车就可见我的家乡是何等富足了。尤其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出行几乎全是各色汽车，街头巷尾称其为车水马龙也不足为过。想想儿时无论出多远的门都要步行，上高中的时候，家中有辆自行车还是不少家庭的奢望。短短几十年的工夫，家家都过上了以车代步的富足生活，我的家乡，真的，厉害了！
儿时的记忆里，每到饭点，几乎是家家炊烟缭绕，不一会儿，大街小巷便布满了一股呛烟味，阵阵咳嗽声不时地从胡同里、小院中传出来。遇到阴雨天气，火烧不着，人们便只好喝冷水、吃冷饭，即便能做熟饭，那得经受多大的烟熏火燎、流泪流涕的痛苦。而如今，即便是接近吃饭时分，再也不见了儿时的烟雾弥漫，就算到了居住密集的小街也总是神清气爽。现在家家都实现电气化了，在烟熏火燎中做饭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儿时，最令主妇们头痛的就数招待客人了。且不说肉鱼无处可买，就是买来了，一大桌菜全凭一口大锅烧出，那要付出多大的艰辛！现在好了，小的饭局，电气一开，炒勺一颠，十个八个的菜瞬间做好了；大的饭局，要么安排在酒店里，要么干脆请来了流动服务餐车。从一进厨房便灰头土脸到现在无论在家办几桌酒席照样风采依旧的主妇们，你们不觉得，我们的家乡厉害了嘛？
儿时的记忆里，村里只有两口小水井供人们饮用，每到做饭的时候，母亲都要颠着小脚到离家几百米的水井挑水做饭。而今天，足不出户，水龙一开，水随便用，而人们的饮用水呢，也大多换上了矿泉水、纯净水。饮水思源，还不是因为社会进步了，我的家乡变厉害了吗？
儿时的记忆里，村东那个污水湾就是我和小伙伴们夏天的天然澡堂，冬天洗澡那是农家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看如今，在家乡的大街小巷随便一转，谁家房顶上没有一个太阳能热水器呢？看，有皇明、有桑乐、有美的、有四季沐歌……真是应有尽有。提到夏天，儿时的人们消暑降温的工具只有蒲草或麦草编成的蒲扇、草扇，一把折扇竟成了小伙伴们的奢望。看如今，几乎家家户户的外墙上都挂着空调外机，有的家庭还不止一个，那各种吊扇、落地扇、空调扇更是不在话下了，在闷热的夏天，我们再也不用受酷暑的煎熬了，你能不说，我的家乡厉害了吗？
儿时的记忆里，每到农忙季节，人们日夜奋战在田野里、场院里，我也亲自体验到了农民风吹日晒、挥汗如雨的艰辛，尤其是打麦场的时候，人们更是通霄作业、彻夜不眠，那个累呀！真的不堪回首。而如今，一到农忙，只见白天的机器轰鸣，到了晚间，人们照例悠闲地在路灯下纳凉、喝茶、打扑克，有些年轻的妇女，还照例到村健身场上跳舞娱乐呢。人们终于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了，真的厉害了，我的家乡！
儿时的记忆里，每到冬闲，不光是老人小孩，就算青壮年劳力也只能是三个一簇、五个一群地躲在墙根下晒太阳、聊天、嬉闹，无所事事、无欲无求。而如今，人们的每一天都过得那么踏实。冬闲时节，恰好是人们大显身手、创收增收的好季节，收粮食的、加工辣椒的、加工肉串的、加工鞋料的、加工手套的、缝制玩具的、特种养殖的、大棚种植的……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们通过做加工活每天都能有五六十元的收入呢。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清闲，可人们的腰包还是在忙碌中渐渐地鼓了起来，人们再也不会为过年无钱买肉、无钱买衣服而发愁了，现在就是到城里买个房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了。你能不说，我的家乡厉害了吗？
儿时的记忆里，几乎家家门前都有一个粪堆、一个草垛，一到雨季，可以说到处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而如今，垃圾有专用垃圾桶收纳，各家的厕所也都在习总书记“厕所革命”的号召中改成了水冲式的。所有的粪堆、草垛不见了，走在大街上，路旁花繁叶茂，路面整洁光亮。人们不用承受城市的喧闹，却享受着城市般的洁净生活，以前多少人向往的城市生活，早已不再是庄户人的追求。厉害了，我的家乡！
随着党中央一个又一个富民政策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大力实施，我相信我的家乡还会有更厉害的事情要发生呢。比如：养老院、健身房、游泳馆、家用机器人、自动化家庭农场、无人灌溉技术、农产品自动生产、自动加工线……到那时，你更会说，厉害了，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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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赵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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