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的雪花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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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的雪花膏

●张文智

秋天来了，皮肤开始干燥起来。妻说，又开始抹雪花膏了，去赶个集，也买瓶儿好的雪花膏，买成套的那种。　　妻说的雪花膏，顾名思义，就是飘雪花时才需要抹的那种膏，也就是现在的化妆品，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河蚌油。当年，这雪花膏是年轻女娃们的心爱之物，一个冬季也用不了一盒。现在的年轻人听着雪花膏这个名字可能有点新鲜，眼下这种东西早已不是啥稀罕物了，为了脸蛋好看，一年四季都要抹。当然了，这是早年的事嘛。　　妻一般是不赶集的，她总是说，上街弄啥？一去就花钱。妻说的也是，上街弄啥？柴米油盐都有，葱姜小菜类的门前小菜园里丰富着哩；买件衣裳吧？大姐二姐还有嫂子给的衣裳就穿不完了，有的虽说穿着不合适，但还都好着呢，这衣裳也不用买；那就买双鞋吧，可是，妻一提起买鞋的事就照自己生气，妻个子大，脚也大，四一码的鞋她穿着还有点小，整个王店街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女式鞋，县城也只有一家卖这个号码女式鞋的，所以，妻总是穿我的鞋，我们混穿，这鞋也不用买。就这样，吃的穿的都有，你说上街弄啥？妻说的很对。　　早饭后，妻收拾完厨房里的一套活，站在穿衣镜前拍打身上的灰尘，又习惯性地梳了两下头发。妻的头发好梳，齐耳短发，照妻的话说，这种发型省事，还省洗发膏，一块钱一袋的洗发膏能用两次。就在妻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又往镜子里看了起来，之后幽幽地说，我有皱纹了。我难道不知道吗，去年我就发现妻的眼角有一条皱纹了，那时我就说，也买点化妆品抹抹吧。她就眼一瞪说，我不抹那些东西你就看不上我吗？我......妻也会说一半句噎人的话。　　这次，妻好像下了决心，说有空了非上街买一瓶儿好的雪花膏抹抹。　　其实，妻也用过好的雪花膏。十多年前，我从外地打工回来的时候，给妻买了一瓶儿十五元的雪花膏，妻感动得泪眼婆娑的，当时我不知妻咋了，还把我吓一跳。妻说我不会过日子，买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净花钱，应给爹妈和娃买件衣裳或者面包米花糖啥的，我说这些买的也有，还在包里放着呢。那瓶十五元的雪花膏妻舍不得用，放了一年后，在我的催促下才开始用，也只是在冬天才用一点，第三年冬天才用完。十几年过去了，空瓶儿妻舍不得扔掉，每年冬天的时候再买点便宜的雪花膏挤在里面，再一点点地用，还美美地说，年年都用十五元的雪花膏，那空瓶儿到现在还放着呢。　　我能不了解妻吗？她是个顾家的人，对几位老人比我还孝顺。妻是小学教师，医院上班，每月都有点小的收入，父母还有一个单身的大都八十多岁了，几乎每天都要吃药；儿子正在读大学，也要花钱，日子是在妻的精打细算中度过的。而今，她居然高调地宣布，要买一套好的雪花膏来享受享受，我能相信吗？所以，我当时就对妻说我不相信，妻说让我等着瞧。　　国庆小假，妻有了几天属于自己的时间。邻家媳妇小莲儿来串门，问妻上街赶集不，妻说去，咋不去呢？买一瓶儿好雪花膏去。　　我当然对妻的话持怀疑态度。　　中午，医院下班回来，见妻已经赶集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　　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两个新买回来的不锈钢锅盖和一大块棉油皂，另外还有两顶给爹妈买的绒帽什么的；卧室里的写字台上，静静地撂着三袋青蛙王子护肤霜。　　我跑向厨房，问正在忙活的妻买的啥品牌的雪花膏，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是青蛙王子牌的。我说，啥价钱？妻说，一块钱一袋，买了三袋，你也能用…… 　　我怔怔地看着妻，心里一阵一阵地……。　　原来，妻要我等着瞧的高级雪花膏竟然是一块钱一袋的青蛙王子！　　妻见我一直站在那里，就说，站那发啥意怔呀？快给我帮忙！　　我决定，不管我口袋里的钞票是一张或是两张，一定要给妻再买一瓶十五元的雪花膏，不，买十六元的。　　厨房里烟雾缭绕，我偷看着妻，发现妻不用任何化妆品也照样年轻，照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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